宗教知識(文章)
《哲學和文學如不通,自害害人;通了,自樂樂人》 2020 梁公隼
世上最利、最微、最無形而又能推動世界步入文明或黑暗的東西,就是入到人心的東西、不是科學、不是物質的。這一句要記著。明了,大學中,甚麼科目最害人呢?哲學、文學和歷史。甚麼科目最利益人呢?也是哲學和文史。萬物負陰而抱陽,你讀一科目如不深不通,便得不到利益處!所以 孔子在《禮記》中說:「深於易……深於詩、深於書」諸句就是教人做學問要深、要通,以誠以信以定去學,否則讀易經、書經等都會反害自己又害人;明了此,亦知讀哲學和文學如不通,多會背多詭辯也是自害害人,害到入心處。哲學和文學的老祖,就是宗教!近幾百年的世界太亂,就是宗教徒、哲學人由心底弄出來鼓動人心,不受天命而鬥爭,科學只是手段過程,害世界的不是科學科技,而是人心不正,被一代一代的不通的宗教家、哲學家和文學家害死了。所以南懷瑾說,文人讀歪了書,殺人比軍閥還要多。
再深一層,就是「跟錯師傅」、「飲錯奶」問題。莊子說:「有真人而後有真知」。甚麼叫「真人」呢?開悟的人!有修證的人!有淬煉過的人!他們做到了、證悟到了,所說出的,才是真智慧、真理。信「真人」才無事、不走歪路。可是,哲學家和文學家是無修行的、是創作出來的、無開悟、無實踐的、純學術的,你深信了他們、入了心,便跟錯了師傅、飲錯了奶,變成畸型,畸在心靈上。世界大亂就是不信古之真人而信了畸型人的話。甚麼是「古之真人」呢?佛祖釋迦、老子、孔子、莊子、耶穌……他們通通都不是宗教家、不是哲學家、不是文學家,而是在生活中示範言行、心靈都自然而有愛的教育,教人嚴己恕人,心行端正,心不外求。真人的遺教就在經典中,不以今意曲解它,便直達聖心。讀書的過程,就要誠心定靜,信而好古。明了此,便知湯一介說:「中土上一代的哲學家,都不會只讀哲學,他們的四書五經、古文學基礎很好,才讀得通哲學。否則便心靈出事了,愈讀愈壞。」哲學如此,文史也如此,宗教更是。
文史哲,互通,讀得通,自樂樂人;不通,自害害人。民國時,1914年在北京出生的 王世襄,家族數代為官,讀古文史。他父母是歐洲大學畢業,他小學、中學也讀國際國校,大學讀美國辦的燕京大學、留過學,英語一流。但他父母在兒子年幼時,請最好的中文老師、前清的老先生教他古文、詩詞歌賦,這點火苗種在他心中,長大後,竟成了國學家、民族古物學專家。王世襄在燕京大學國文系畢業,去到西南方當時人稱大學問家兼教育部長 傅斯年處投考碩士,面試時,傅斯年第一句問他:
「你在哪裡畢業?」答:「燕京大學。」
傅斯年說:「你不配上我這裡來!」……王世襄納悶地走了。
傅斯年與胡適,都讀很多古書,但全不通。他們都批評古文化,大膽,因為不通。
屈原曾說:「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,豈珵美之能當?」
後來偏激傲慢的傅斯年,晚年在講座中與人辯論,心臟病發而死。文史哲,快不快樂,客觀可知。
P.S.
我曾寫過一首詩:《感懷》
煮史烹經挽世頹,
孤儔時亹日光催。
千年國故邈然去,
琴碎香消付錦灰。
「錦灰」是甚麼呢?上好絲帛錦緞的灰,好好的珍貴文物被當成垃圾,化成灰了。朋友告訴我:「有一位老前輩的書,已用『錦灰』為名了,叫《錦灰堆》,他就是王世襄!」我知道此事,他已辭世多年了。
王世襄因為投傅無緣,去了古建築研究家 梁思成處學習,再轉研古代書畫。1945年代表中華民國去接收故宮,管理全座皇宮文物、追回幾千件戰爭被盜的文物。1948王世襄拒絕兩間美國大學任教機會,留國貢獻;文革時遭屈辱,守正隨順。王一生都節衣縮食,在民間破爛堆收文物、研究民間手工藝。名著《錦灰堆》數集。他說文物就是中華古文明的證物,載著文化和歷史,也有古人的感情。她的妻子是位畫家,好彈古琴,一生為丈夫在案上校對書籍,扶持先生的學問。妻子亡後,他以九十高齡作古詩幾百句悼念。生前,任何人去探訪他們,都歡歡喜喜,不擺架子、沒有脾氣。
2003年八十九歲,荷蘭親王親至他家頒授勳章,有十萬歐元,他全損了去建小學。終其一生,他都穿舊食廉,安貧樂道,卻家有千古珍寶。晚年,他將所有明代家具捐贈給博物館。將夫妻一生收藏的數億古物拍賣,叫後人捐獻出,為國家社會做善事。王卒於2009年。隨順而心安,利世而有功,這就是真讀書人。
王世襄的朋友,名人有張伯駒、鄭振鐸、啓功、管平湖、齊白石、張光宇、王季遷、謝稚柳、張樾臣、梅蘭芳、老舍、章士釗;李瀚祥、馬未都……。王世襄八十九歲時,已盲左目,他聽到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年青竹藝家在南方時,仍抱病孜孜不倦多次致電又寫信予年青人,想扶持這個後俊藝術家,傳授所學,光其天賦,這是一種傳統長輩的德行。
當世,學生自小不以讀古書做基礎,讀洋書為主,即使長大大量讀古書,因心不誠不信,於文只能出傅斯年和胡適,出不了王世襄,於史出不了陳寅恪、錢穆,於哲出不了牟宗三、馮友蘭、唐君毅。這是讀洋書太過,溺死了古文心的悲哀。
千年國故邈然去,
琴碎香消付錦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