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教育界的失敗──文界失落，百工譽起》

《教育界的失敗──文界失落，百工譽起》 2019 梁公隼

當世真正的讀書人，你找不到幾個。以往時代，大學生是受尊重的，有光環的，因為少，他們是社會的頂尖份子，而過往時代的大學生是真的用功、專心、品格高，本科知識又深入認識，故前途與工資比百工雜活更好更高。現在及未來的大學生，量多而不精，疏懶而人格不高貴，又恰逢社會缺乏技工，故做鋪磚的、地盤的、裝修的、造衫的、廚藝的，都比大學生人工高。為甚麼當代讀書的學生人格不高貴呢？因為：態度不好、太自我、太高傲、沒耐性、太不聽話，誠摯謙卑不足，又分心於資訊科技；愈讀書愈蠢，蠢的原因就是讀錯書，讀了理論、知識和西方哲學太多，讀中土傳統的古書太少，甚至無，多批判而不内省，所以氣質一代不如一代，因古書一代比一代亦讀得少。現代的中文和歷史科，是一種快餐，沒有温情敬意和道德營養的。當世真正的讀書人，你找不到幾個。

這是我仔細觀察到教育界的失敗，尤其香港，由領導層乃至受眾，都沒有反省、沒有學習優良的中國傳統文化，而漸褪失光環、漸墮落，所以我在十年前，決意離開教育界，把辛辛苦苦讀來的甚麼教育文憑、博士碩士證書，全都棄掉，做個不講證書的道士。你自己證明自己，由自修道行而證明。自己明白了一道理，去教一人，信者自利，推廣開去。

以往的讀書人，他們有「家國」情懷、「民族」大志，把小我放得很小，以利益社會大眾為人生依歸。遠觀關聖岳王、辛棄疾、文天祥，讀書都不忘中華古道。近代則看：康有為、梁啓超、孫中山、章太炎，他們是以「革新救國」、「革命救國」為目標，共同都有一個「國」字。清朝留洋學生如詹天佑、容閎、周壽臣等，都以服務中華民族為榮。五四運動的學生，共同的也是愛國扶族。到五、六十年代的「科學救國」派，都以「國族」為重，那是因為：讀過古聖人的書、家庭有中式教育。九十年代以後的讀書人，沒有海量的中文中史知識，學了西方新的壞東西太多，讀書都為自己，畢業後要賺錢，要離開本土，投洋做二等公民去，享樂去；少思考、少立志為公為國，那就令自己心量愈縮愈小，自私自利。社會不讀、不授聖賢之書，一味西化，是摧毁自己民族的慢性自殺。

梁啓超曾說：「國民性因何以立？必仰賴古典文學為導體。」

章太炎曾說：「中年以後，古文經典篤信如故，至詆孔則絕口不談。」篤信即是誠，讀中史、中哲，你用西式方法去挑戰、判評它，就是不誠不信，不會真通中文化。清代俞樾，也告訴人，有「真讀書人」和「假讀書人」。假讀書人，當代就叫「偽文青」，附庸風雅的，不做真章，甚麼也知一點而不深入。教育界太多偽文青、老油條，那是中國文化的悲哀。

文界失落，百工譽起。古人說：「縱有良田千畝，不如一技在手」，真理。百工有技能謀生，養己、貢獻社會。現在我們問問那些大學生：你有甚麼長技旁身？答：「我會打遊戲機！」(暈)、「我會炒股票！」(暈) 、「我會走堂/不上課！」(暈) 均不務正業。如香港的大學生，答：「我會示威！」(暈) 、「我會文宣！」(暈) 、「我會擲磚！」(暈) 、「我會弄毁交通！」(暈)、「我會做燃燒彈！」(暈)、「我會做醫生/(略好)不過讀書那些年，沒有上堂，去了『救世』！」(暈) ……。定錯份位，本想貢獻便背道而馳了。

我們稱頌：能貢獻出物質的、利益大眾的、令人精神快樂的，才叫有意義。有意義，是從五常-仁義禮智信中判斷的。當人告訴你這樣做，你便這樣去做，便是莊子說的「役於人」，被人奴役了，自己不知道。人人也穿黑衣、人人也戴黑口罩、人人也facebook黑色、人人也登打鬥片……你便「役於人」，沒了自己，永遠在仇恨和黑色中，自己不快樂，還以為很型很潮，實浪費了青春，自己不知道。

能有智慧判定出方向，不受時代潮流所影響，你才是自己，我們才叫勇。孟子說：「雖千萬人吾往矣！」此句常被曲解，孟子說勇武的人為誰而「往」呢？原來是「古聖人之道」，不是西方思想。正義與與膽量是不相等的；知識和智慧是兩件事。

即使反清的革命烈士如黃花崗七十二客，他們都不會矇面，光光正正，也不會毁壞民生物資；矇了面，就是心有鬼：自知不光明正大，而扮蜘蛛俠，以為在做義事，這些都是西方的壞思想，學了不自知。心正坦蕩的人不會矇面。再如秋瑾、譚嗣同，他們被捉了，也不求洋人，還能豪放作詩，是作唐詩，中式格律詩。所以，做所謂義士的，都要義於不害民、不投洋、有文化。

唐代元稹說：「停潦魚招獺，空倉鼠敵貓」。意思深邃，我想讀西式文哲的人不會明、也不會信。我解一下：潦就是雨水，即路上的水漥。魚如沒有大河大流保護，入了小地方去，真正想吞噬牠的敵人-水獺，便來了，且輕易得手。貨倉的貨物多、人又多，令老鼠覺得不自由、受控制，一旦貨物無了、人不來了，變成空貨倉，老鼠感覺自由了，但這時老鼠也沒東西吃了，真正想吞噬牠的敵人-貓，也現形了，且輕易得手。獺和貓，就是西方侵略者，你信其文化為榮，更愚於魚和鼠了。

再看一次民國時梁任公的說話：「國民性因何以立？必仰賴古典文學為導體。」習理科商工，都要讀古聖賢書，那是做人的基礎，社會需要良民，良民先備良心，良心由經典喚醒。

《朱子家訓》就是入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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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教育界的領導及老師，都是讀洋書出身的、大學校長無一人是文人如蔡元培的文史人，全是知識人，不是智慧人，所以無道、無法開出救藥之方以挽頹毁之勢，不糾正其行，還助學生一起加嗔填憤。一切也在於過度崇洋，服毒日深。教育界真通的人，如屈原、百里奚。未來，應思考：香港還需要以全世界最高的工資來聘這麽多人及辦這麼多大學嗎？裁減大學，為百工訓練職場，是未來之需。

宋代文天祥被押解往元大都，臨行刑前需遊街示眾，他對大都的老百姓用宋話說大義，云：「汝等本宋民！」(他忘了大都的人已離宋土一百八十多年) ，百姓對他說：「不知所謂！」

文天祥再說：「汝等焉能事夷！」(他忘了大都的人被遼、金、元都統治過，二十年一代人，根本不知何謂夷狄) ，百姓說：「不知所謂！」

文天祥再說：「南方安在？」百姓說：「不知所謂！」只有幾位耄耋長者，向他指出南方在何處，他拜了一下，便不再說了。

香港已離中土一百多年，受諸洋教，何異都民？所以只有古典教育，才能重濯身心。在異邦文化成長而因讀了中華文化古書而通竅的人，宋代只有辛稼軒一人。2019年最後一天，以一詩結束此文。

《香港感懷》

哀彼離鄕子，百年洋奶媽。

銀鷹伸利爪，夢蝶戀殘霞。

鴆酒甘中飲，誐圖路上差。

塵音安得近，清籟度窗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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